格式條款相關問題精析

作者：王平lawyer

來源：法園金融法律研究（ID：Lawgarden-Finance）

金融機構在提供金融產品或服務過程中，難以繞開的話題是格式條款。如何進行格式條款的判斷，事關金融機構在可能產生的糾紛中相關條款有效性的認定，甚至涉及監管關注及處罰。雖然諸多法律法規中都有格式條款的相關規定，但是，就格式條款基本理論的規定，主要集中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以及即將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之中。現對格式條款相關問題分析如下: 

1、格式條款的由來

1993年制定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僅對“不公平、不合理的格式合同內容”的效力作了原則性規定?；谧非蠼灰仔始靶袠I壟斷，格式條款在現實生活中大量出現。格式條款的優點在于提高了交易效率，弊端在于提供商品或服務的一方容易侵害相對方的利益。為此，1999年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對格式條款進行了較為細致的規定。 

2、格式條款的定義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四百九十六條的規定，格式條款是當事人為了重復使用而預先擬定，并在訂立合同時未與對方協商的條款。根據該定義可知，格式條款具有以下三項特征：

其一、格式條款是一方當事人預先擬定，目的是為了重復使用。由此可見，格式條款提供方一般是重復服務的提供商，比如提供金融產品或服務的銀行等金融機構，均會制定反復使用的預先擬定條款。

其二、格式條款由一方當事人擬定，未與對方協商。格式條款的提供方一般相對于合同的另一方具有強勢地位。即格式條款的提供方，具有自主擬定條款的權利，合同相對方沒有機會參與條款協商。

其三、格式條款是一種合同條款，即任何條款都可能構成合同條款，并沒有例外條款。比如，爭議管轄條款是否能否構成格式條款？爭議管轄條款是不是與格式條款條款并存的另一種條款，不可能構成格式條款？這種理解是錯誤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十一條規定，經營者使用格式條款與消費者訂立管轄協議，未采取合理方式提請消費者注意，消費者主張管轄協議無效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由此可知，任何條款都有可能構成格式條款。 

由于特定服務提供商的現實需要，格式條款在現實生活中廣泛存在，而且未來也將繼續存在。為了約束地位強勢的格式條款提供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對格式條款的制定提出了一系列要求。具體如下：

其一、格式條款的提供方必須遵公平原則確定當事人之間的權利和義務。即格式條款提供方，應當公平確定雙方權利義務，而不能以自己的優勢地位制定對自己更為有利的條款。這就要求格式條款提供方必須站在一個客觀第三方的角度去制定條款。

其二、對于免除或者減輕格式條款提供方責任等與對方有重大利害關系的條款，應當以合理的方式提示對方，并對該條款予以說明。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未履行提示或者說明義務，致使對方沒有注意或者理解與其有重大利害關系的條款的，對方可以主張該條款不成為合同的內容。

4、格式條款提示義務的履行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要求格式條款提供方須將格式條款以合理方式提示相對方。2009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對合同法“采取合理的方式”第六條規定，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對格式條款中免除或者限制其責任的內容，在合同訂立時采用足以引起對方注意的文字、符號、字體等特別標識，并按照對方的要求對該格式條款予以說明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符合合同法第三十九條所稱“采取合理的方式”。

《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二十六條規定，經營者在經營活動中使用格式條款的，應當以顯著方式提請消費者注意商品或者服務的數量和質量、價款或者費用、履行期限和方式、安全注意事項和風險警示、售后服務、民事責任等與消費者有重大利害關系的內容，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予以說明。

對于前述條款中的合理方式及顯著方式，到底如何界定？法律法規并無明確規定。以歐盟《2000年電子商務指令》規定為例，以電子方式簽訂的合同中，經營者必須保證內容清晰、全面、可被識別和易于獲取。因此，顯著方式，必須在考慮普通消費者的認知能力基礎上，足以明顯引起普通消費者的注意。

在傳統的文本背景下，可以需要對相關條款進行加粗或下劃線，實現“顯著方式”提示。在互聯網交易背景下，相關合同條款設置不方便鏈接，或者以技術手段隱藏該類內容，使消費者難以獲取，也是對本條“顯著方式”提示義務的違反。 

5、格式條款無效的情形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四百九十七條的規定，存在以下幾種情形的格式條款無效：

其一、格式條款符合民事法律行為無效規定的情形，包括主體不具備民事行為能力、虛假意思表示以及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等。

其三、提供格式條款一方不合理地免除或者減輕其責任、加重對方責任、限制對方主要權利的情形。

其四、經營者以格式合同、通知、聲明、店堂告示等方式作出對消費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規定，或者減輕、免除其損害消費者合法權益應當承擔的民事責任，條款其內容無效。

6、格式條款的解釋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四百九十八條的規定，對格式條款的理解發生爭議的，應當按照通常理解予以解釋。對格式條款有兩種以上解釋的，應當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的解釋。格式條款和非格式條款不一致的，應當采用非格式條款。因此，一旦需要對格式條款進行解釋時，格式條款提供方可能并不能享受到當初基于強勢地位給自己安排的更多權利。

綜上，格式條款在當今社會廣泛存在，但是，格式條款提供方應當嚴格依據法律規定制定格式條款。對于格式條款提供方而言，如果不遵守法律法規的規定，格式條款存在無效的風險。另外，對于特定行業，比如金融行業，格式條款還存在被監管特別關注甚至給與行政處罰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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